1

皓月当空，晚风拂柳琴声残。

嫦娥拎着一只鸡模样的物种，三两步夺门，甩手，扔，关门，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般顺畅，显然不是第一回这么做。

随后她奋笔疾书，写折子一封，以“恶意拐卖他人宠物，深夜弹琴制造噪音扰民”为由，将凤家六殿下告上了凌霄殿。

次日，天帝他老人家捏着折子十分惆怅，座下站着的凤王也十分惆怅。

唯有凤闻雪从容而立，鼻青脸肿，没脸没皮。

凤王看着他，格外心累，低声问：“你将人家真正的玉兔藏到哪里去了，快些还来。”

凤闻雪道：“其实我也忘了，我路过凡间，看见集市上有凡人卖兔子的，就随手将玉兔塞了进去。这会儿不是被人买走吃了就是买走吃了，大概是找不回来了。”

凤栖：“你又为何要在广寒宫里弹琴？”

“表白。人间有个典故，昔日司马相如不就是以琴声做桥梁，走进了卓文君的心么？”

“但是六哥，司马相如求娶卓文君的时候，弹的曲目应该不是《两只老虎》。”

“……那怎么办，我就会这一首歌，还是小时候听阿娘哄十六、十七睡觉时学来的。我觉得咱们做仙的，超然物外，不用讲究那么多，大音希声，心曲相通，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嫦嫦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意的。”

凤栖看着自群仙队列里杀气腾腾走过来的嫦娥，“我觉得她好像不明白。”

他话音刚落，一口平底锅就当头砸上了凤闻雪，场面相当血腥。

嫦娥——众人印象中凌波缥缈，仙气十足，颜值气质双全的柔弱仙子。早年丧夫，寡居广寒宫多年，前有天蓬元帅借酒调戏，后有姓李的年轻后生写诗嘲讽，这么多年还能保持女神风度不减，可怜又可敬。

托凤六殿下的福，众仙围观了一场过目难忘的女神当场行凶，够回味八卦个百八十年了。

天帝最后大手一挥，将凤六变成一只玉兔，赔给了嫦娥。

嫦娥起初不肯要，但是架不住凤栖对她一笑。她脑子一空，回过神来时，凤六就被自己抱在手中，在前往回家的路上了。

2

天帝还是比较仁慈的，他虽然封了凤六的法术和仙身，好歹还是给他留了张嘴。

他见嫦娥进了门就将他往笼子里一塞，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霍霍磨刀的声音。

凤闻雪：“……”

他隔着笼子深情呼唤，“嫦嫦，你在做什么呐？”

嫦娥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你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吧？”

嫦娥右手提刀左手扛着磨刀石，来到笼子面前，当着他的面，开始继续磨刀。

凤闻雪看着她手中那一人手臂长的大砍刀，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试探问道：“仙子你看，这么长的刀用来宰兔子是不是有点浪费了？杀兔焉用砍树刀，你放我出来，我可以自己死。”

嫦娥闻言抬头看他一眼，邪魅一笑。

凤六开始发疯地撞击笼子，“救命啊，杀兔……杀凤凰了，凤栖救命！十六救命！四姐救命……完了完了，我吓得脑子抽筋，想不起来天上还有什么亲戚了，肿么办肿么办，想我凤闻雪一世英名，岂料今日便要葬送于此了，我不甘心啊，我还没有泡到你……”

“闭嘴。”嫦娥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

凤闻雪消停了。

一个梳着冲天炮的小童跑过来，见此情景心好慌，“嫦娥姐姐，你这是作甚，兔兔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杀兔兔……能不能做个红烧？麻烦的话冷吃兔也行。”

“……”凤闻雪在笼子里跳脚，“这是谁家的小屁孩，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可爱，放我出去我要咬他！”

嫦娥二话不说将他放了出来，凤闻雪后腿一蹬直冲小童。还没蹦跶到他脚下，就见小童身高猛涨，肌肉猛增，眨眼间从一个可爱的小娃娃长成了刚硬大汉。

凤闻雪刹住脚步，一个原地打转冲回笼子，兔爪一勾自行将笼子门锁死，吃力地将嫦娥原本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刀架回脖子，装作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嫦娥：“……”

刚硬大汉蹲下来极为新鲜地看着凤闻雪，“你这个兔子跟以往很是不同，不仅会说话，脾气也古怪了好多，可否借我玩两天？”

凤闻雪两只前爪扒着笼子，目光炯炯，生怕嫦娥一个开心就把自己真的送出去了。

果然嫦娥将他捞了出来，一把将砍刀怼到硬汉手中，“砍你的树去。”

后来凤闻雪才知道硬汉叫吴刚，职业是广寒宫里的花匠，专门负责修剪桂树。为什么只修剪桂树？因为广寒宫里长不了别的树。

吴刚乖乖去砍树，嫦娥把凤家老六随意往怀中一揣，悠然下凡。

下凡之后直奔集市，随便拦住一路人问，“老伯，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只兔子？”

老伯十分乐于助人的样子，“什么样的兔子？”

“长耳朵，四条腿，红眼睛，三瓣嘴。”

“你怀里不就有一只么？”

“这只明面上看着是只兔子，实际上它是一只鸡。”

“……”老伯遥遥一指，“那条街上卖的兔子都是这样的。”

“我那只兔子比较长寿。”

“有多长寿？”

“也就随我活了三千多年吧。”

老伯收回乐于助人的样子，“孩子你真皮，你以为你是嫦娥啊。”

嫦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还怪不好意思，“这次出来匆忙，未曾携带礼物，下次给您带月饼吃。”

老伯不领情，“抱个兔子出来溜达两圈你就是嫦娥了？那我拉弓对着太阳瞄准一会儿我还是后羿呢。嫦娥是我年轻时候的梦中情人，不许你侮辱我女神。”

……

须臾，老伯倒退两步捂胸吃惊，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被一只兔子踹了心窝，且这只兔子一蹦一蹦特别嚣张，“梦中情人你妹，女神你妹，这是我梦中情人！”

成功地把老伯吓跑了。

凤闻雪喜滋滋目送老伯，感觉自己是个称职的好宠物，回过头来乖巧坐等领赏，连要吃什么馅的月饼都想好了。

却见嫦娥倒退，助跑，发力，一个鸳鸯连环踢，正中他的小身板，这是凤闻雪生平以来头一回不靠法力上天。

当时他心里就一个感想，没想到三千多年过去，嫦嫦脚力不输当年啊。

3

凤闻雪的青春期没赶上什么好时候，彼时九州初定，华夏伊始。

他因过于调皮，被老凤王封了修为，一脚踢下界去历练。可能上辈子是个球，落地时没控制好着力点，一头滚进了人家院子里。

当时不巧，大禹正在洗澡。

场面一度基情四射。

大禹治水三年，数回过家门而不入。大禹媳妇一直不懂，忽然之间看到细皮嫩肉的凤闻雪，再看看六块腹肌的大禹，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当下领着孩子要回娘家。

大禹一看情形不对，恰好这时他妹进门，左牵黄右擎苍，一身弯弓射大雕皮草装。

大禹急中生智，一把将凤闻雪按在他妹肩上，往旁边一跳极力撇清，对夫人道：“这是嫦嫦的夫郎！”

夫人将信将疑。

嫦娥一脸懵逼，被大禹蒲扇一样大的宽厚手掌按在嫦娥肩上起不来的凤闻雪二脸懵逼。

嫦娥最先反应过来，吧唧在凤闻雪脸上亲了一口，“啊，嫂子，我哥说得对。”

被非礼的凤闻雪擦着脸上口水，十分委屈，“我不断袖。”

嫦娥：“我也不拉拉。”

显然，头一回见面，这两位就对彼此的性别产生了本质性的误会。

次日，整个屯的人都知道了嫦娥家捡来个小白脸，要做嫦娥的夫郎。

嫦娥作为酋长的妹，不允许自己这么丢人现眼，于次日将凤闻雪拖到河边，拿出自己的弓箭，命令他练。

凤闻雪一开始是拒绝的，于是她一脚将他踹进了河里。

凤凰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游泳，凤闻雪在河里呛了个半死不活，在被嫦娥救上来以后，原地给她唱了一首《征服》，开始练功射箭。

他虽然答应了她要练功，却没说不能偷奸耍滑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就导致，凤闻雪与嫦娥每天迎着夕阳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时，他雪白的衣服上，屁股那个位置，总有几个清晰的脚印。

天长日久，他由此知道了她脚的尺寸，送了她一双绣工精致的绣花鞋。

那时候凡人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基本上穿的都是草鞋。贫民不识教化，所以第二天凤闻雪看见原本应该穿在嫦娥脚上的鞋套在了大禹手上。大禹还挺嫌弃，“这手套咋不分手指？”

凤闻雪：“……”

他决定用最老套的撩妹手法追她，比如说送花。

后来，凤家六殿下找遍了整个屯，都没有看见一朵花。

于是他跟着开荒队伍，去山上开垦了一片荒地。

别人种地瓜他种花，因为行为出格，没少遭人耻笑。

他不争不辩，默默受了。

嫦娥也试图制止他这种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行为，但凤闻雪别的都依她，唯有在此事上十分固执。

嫦娥劝说不过，只好从根源抓起，把那些背后议论他的人都挨个揍了一回。

4

春天来的时候，嫦娥与同伴打猎归来，路过凤闻雪那个山头，忽然驻足。

春云如鹤，春草离离，春红涧碧纷烂漫，日光花影共飞浮。

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

霏霏花雾里，有一人容华淡伫，绰约可见额颐眉秀，长发如鸦，浅笑转星眸，波湛横转间，在场之人无不色授魂与。名花倾国当如是，人间绝色当如是。

凤闻雪站在他旁边，挫得一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大半年他早晨起来拉弓，中午顶着日头在山头劳作，晚上还得回家给嫦娥讲《一窝凤凰》的故事。又没有仙气护体，瘦了也黑了。

原本纤长的一双手，掌心摊开是厚厚一层茧子，反过来是被花枝子划得乱七八糟的口子。

他对站在自己对面的美人道：“阿栖，你瞧我最近是不是更加潇洒帅气了？”

凤栖委实不忍拆穿他，只是道：“你若是现在想回去，我即刻带你走。”

凤闻雪摇摇头，“不瞒你说，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今时今日才知道时寿千年，不值半载人间烟火。恐别离愁绪负伊人无期，故请归家时日延宕百年，许她一世长留。”玩笑道，“望你这凤王允准，可好？”

凤栖无奈，从袖中摸出个小瓶放在他手上，“里面有一颗仙丹，乃是衡阳仙君赠予我的礼物，据说能使人须臾脱胎换骨羽化登仙。我拿来无用，予你罢。”

凤老六也不跟他客气，随手接了，问道：“衡阳仙君是哪个？”

“麒麟族中人，与我族素无往来。”

“那他为何要送你如此贵重的礼物？”

凤栖道：“我前几天碰上生日，送礼物的不止他一个，许是他老人家身为上神之一，太稀松的东西也拿不出手。”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凤栖想了一想，并不觉得什么，“我此生不可能与他有什么交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后来的后来，凤栖才知道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凤闻雪还想嘱咐他几句，一抬头看见了嫦娥。

“嫦嫦，这里！看我为你种的花！”他一边挥手一边对凤栖道，“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心上人。”

凤栖：“……你刚跟我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对啊，她就是姑娘。”

“……”凤栖低头，为自己的以貌取人在心里默默检讨了一下，忙告辞走了。

嫦娥虽没有见过花，但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她缓缓走近花丛，摘下一朵玫瑰凑在鼻尖闻了一闻，突然眉头一皱，打了个惊天大喷嚏。

然后直到那天下午，她的喷嚏就没停过。

“……”六殿下千算万算，可惜没算到嫦娥会对花卉过敏。

嫦娥的脸肿成了猪头，肿成缝儿的眼睛眯着，再小的眼睛都挡不住她的鄙夷。凤闻雪见她抬腿，反射性地要跑，被她揪着领子拽了回来。

她道：“我哥最近要修族谱，你从前的姓名就不能再要了，随我姓后吧。”

凤六殿下没什么所谓地点点头，“我便叫‘羿’好了，好歹跟‘鸟’有关。”

“取这个字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总感觉这以后可能是个伟大的名字，能上小学生教科书。”

“……”

他试探着问，“我进了你家族谱，是不是代表我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那倒也不是，我哥才是一家之主，你算是我哥的人。”

“……我为你种了一山头的花，你感动不感动？”

嫦娥指指自己的脸，“托你的福我成了这个样子，你敢动不敢动？”

“不不不……不敢动。”

“那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吗？”

凤闻雪点点头，“拉弓射箭练臂力，再加五十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争取早日摆脱小白脸称号，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嫦嫦！”

说完在她一脚飞来之前，赶紧跑了。

5

还没等他练出发达的肱二头肌，天空就多出了九个太阳，轮换发光发亮。世界秩序颠倒，再无白昼之分，江湖枯涸，草木不生。

渐渐地开始死人。

凤闻雪蹲在山头，看看遍地枯死的花，突发奇想，“要不然我去把那九个多余的太阳射下来？”

没人理他。

忽然有人递过来一把弓，他抬头，嫦娥道：“我同你一起。”

因为好多天没有水喝了，她嘴唇干裂得都是口子，两颊上都是晒伤的痕迹，像顶着两坨高原红。

他却忽然觉得，这真是一个好看的姑娘。

他们同屯子里面的年轻人合力花了五天六夜，打造了一把巨大的弓，用车运到了野外。

众目睽睽之下，他想到即将要做英雄，还有点小憧憬。

嘿哈两下运个功，大摇大摆上前开始拉弓……没拉动。

身后嫦娥道：“放着我来。”轻轻松松拉开了弓，箭准确无误地射了出去。

她转身，见他一脸崇拜地满眼冒泡看着自己，面上虽是一如既往的不屑一顾，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骄傲。

但是没有用。

大禹治过水，对反常现象有过一定研究，手在额头搭个凉棚对着天空看了半天，下结论道：“这恐怕不能用我们凡间的弓箭。”

他颇有些遗憾地道，“早些年黄帝大战蚩尤，曾有凤族天神下凡相助，甘愿牺牲自我成就一把旷世神弓，以凤骨做弓背，凤血为漆，碾魂做弓弦，凤羽为箭羽，四海之内凡是活物皆可射杀。可惜大战之后，神器便失踪了，不然还可以借来一用。”

凤闻雪听了，转身就跑。

跑了两步，回头。

嫦娥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道：“嫦嫦。”

“干啥？”

“你等会儿想做什么？”

嫦娥翻个白眼，“还能干啥，当然是回家做饭，做完饭出去继续打井，再没有水所有人都得死。”

“倘若活下来，你想做什么？”

嫦娥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抽个风，想了想，道：“跟你成亲吧，生几个娃娃，好好养大，不必有出息，毕竟爹也不是很有出息，只要一家人能快快活活整整齐齐就好。”

他神秘一笑，朝她招招手，“你过来。”

“又要干吗？”她一边嫌弃一边走过来。

“给你一颗糖。”

6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后人这样写。

她坐在广寒宫里，将书册丢在一旁，凭栏远望，是银河星子千万颗，沉沉浮浮数千年，广袤无垠，无穷无尽的落寞。

遍寻六界，也再找不到那个笑容。

初初羽化，飞升广寒，凤王捧来一袭染血白衣，那是他唯一的遗物。

他够残忍，连副尸骸也不留给她。

凤栖道：“我将去寻他的魂魄，或者几百年，或者几千年，或者……”或者永远。

不死不灭不成神。

待他重新回来时，他还是他吗？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她点点头，抱着他的衣裳，再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个野蛮姑娘。

衣裳抱久了，沾染了她身上仙气，有一天化成一只小兔，依偎在她脚下。她笑了，这可不就是她初见他时的模样，白白净净，畏畏缩缩，像只碰一碰就会受惊的小兔。

再后来，王母蟠桃盛会，她受邀在宴上献舞，忽有一人鼓掌叫好。

她回头，在凤王身旁发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然后她就失神把脚扭了，想当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凤族六殿下借口送她回家，开启了第二茬追妻生涯。

7

嫦娥将玉兔找回，回到广寒宫，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人身的凤闻雪正支使吴刚干活。

八成看穿吴刚是个壮硕的傻大个，因此支使得很有底气，“我还就不信这块风水宝地长不出花来，想当年我在山上的那块地可比这块贫瘠多了，还不照样鲜花遍地盛开？人送绰号花界小王子！这边这边，浇水浇水，那边那边，施肥施肥……”

她重重一跺脚，他立即回头，隔着纷飞落英，冲她傻笑，“嫦嫦回来啦？”

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花上、兔上、吴刚上，就是不看他。

忽然凤闻雪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她后退一步，忍住踹上去的冲动，很淑女地问：“你干啥？”

凤六殿下非常憋屈，“嫦嫦，你看。”

“看啥？”

“看我。”

“看你干啥？”

“你是不是失忆了？还记得我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小羿羿吗？”

“那是奶茶吧？”

“唉，看来你果然是失忆了，我说怎么追了你这么久你还没有感动，就知道老麒麟没安好心，八成给我七弟那什么仙丹是过期的，吃了有后遗症。”

“你不要相信民间传说的‘嫦娥奔月’和‘后羿射日’版本，其实当年真实情况是这样的。我从天而降，因过于英俊潇洒而被认为是天神，你更是因为我的美貌对我一见钟情，苦苦追我。我勉强答应，后来天妒英才，一连出现了十个太阳，我因为品德高尚，做好事不留名，于是化名后羿……”

“六殿下。”

“啊？”

“我以为你化名后羿的时候已经是你不要脸的极限了……原来此时此刻才是你不要脸的巅峰……你干吗？”

凤闻雪道：“趁着花好月圆夜，和你做点不要脸的事情。”

下一瞬，凤六的惨叫划破了夜空，“你都没失忆了，怎么还踢我？！”

吴刚吓得秒变孩童，将碍事的兔子拎起来抱着就跑了。大人好可怕，怎么还带谈恋爱的？还是砍树好，不如砍树，谈恋爱不如砍树……